山西面临能源枯竭之后产业转型困境 晋官难当

    山西“明规则”？

　　《财经》新媒体 黄姜片/文

　　十八大以来，山西腐败的盖子终于被揭开。由煤矿资源所引发的暴富，地方官员和利益群体的纠结，以及不正常的官场规则成为山西转型掣肘。

　　根据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的看法：山西省人大、政协的省部级领导90%甚至更多比例为当地干部，说明山西省部级领导干部异地交流太少。这容易形成利益网、关系网，家族式、地域式的官场关系呈现，即便有外地官员任职，也很难打入当地官场圈子。

　　或可以说，山西严重的腐败和其官场的抱团和封闭状况密切相关，自阎锡山以降，形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文化。近年情况分析，除部分中央空降官员境遇较好外，外省人任职山西善终者少。此番山西5位常委被查、或是破除山西官场这一“明规则”、再塑山西官场文化的绝好时机。

　　“悲情晋官”的麦城？

　　历任山西执政者，都曾对山西吏治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如于幼军，他曾历陈山西地方官员四种“病症”：诚信缺乏症、大局淡化症、服务冷漠症、效率低下症。而孟学农也直言山西官员缺乏市场意识和锐气。

　　不过，山西却给这两位曾经的“政治明星”的前途造成致命之伤。

　　2005年，曾任深圳市市长、湖南省常务副省长的于幼军，高调入晋，剑指黑煤，敢于亮剑，动刀子，一度被中央和舆论寄予厚望。中央评价于：“视野开阔，改革开放意识和开拓创新精神强；敢抓敢管，作风务实。”在2007年的山西黑煤窑事件中，于主动检讨反思，亦被认为敢于承担责任。

　　但2007年8月，在于幼军山西治煤鏖战正酣之际，其突然从山西省长转任文化部党组书记、副部长。接下来的发展则更出人意料。2008年9月，中央政治局对其作出留党察看两年的处分。一个月后，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撤销了于幼军中央委员会委员职务。

　　2011年2月13日，新华社报道，于幼军在两年留党察看期满后，已被任命为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

　　有意思的是，这个位置正是于幼军的接任者，孟学农曾经待过的位置。于幼军辞晋入京，孟学农辞京入晋，两人的政治命运却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1949年出生的孟学农从共青团系统开始自己的从政之路。2003年1月，孟学农当选北京市市长，时年53岁，一度被视为中国政坛的“明日之星”。

　　不料，履新三月，因SARS事件失利，孟学农引咎辞职。半年后，孟学农被宣布出任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副主任一职，依然保留了正部级的待遇。

　　2007年9月，被“搁置”四年之久的孟学农东山再起，转任山西省副省长、代省长。时人评价，“孟很务实，以‘复出’的心态，低调做事、背水一战。”

　　2008年9月8日，山西襄汾县新塔矿业有限公司的尾矿库发生溃坝事故，造成277人死亡、4人失踪、33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达9619.2万元。

　　“出了这样的事故，谁在这把椅子上，谁就难逃其咎。”9月14日，这位曾发誓要“清洗带血的GDP”、正式上任仅8个月的孟学农再次引咎辞职；同时，中共中央宣布免去孟学农山西省委副书记、常委、委员的职务。

　　作为公众视野中第一个两次请辞的省部级官员，孟学农此后历任中共中央直属机关工作委员会副书记、常务副书记、并兼任中直党校校长。2013年3月，64岁的孟学农当选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常委、兼社会和法制委员会主任。

　　2010年5月31日，袁纯清阔别陕西，出任山西省委书记。与于幼军与孟学农一样，山西官场的状态也让他不满。当时袁纯清距离65岁的省部级干部退休年龄还有7年，他高呼“再造一个新山西”，显然也是将山西看作他放手一搏的关键舞台。

　　根据其工作履历，上世纪80年代前期，他进入共青团中央工作；在90年代，成为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此后，他在中央纪委工作了近4年，后转入陕西任职，在调往山西前任至陕西省省长。

　　袁纯清任职山西后，多次向干部荐书、频频到地头田间考察，试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山西。

　　但随着反腐的持续深入，袁纯清所在的山西多名省委常委落马。十八大以来，山西被查的省部级官员已达7人，其中包括5名省委常委。9月1日，新华社发文，“袁纯清同志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接任他的，是长期浸淫在吉林官场的王儒林。

　　他们三位外调官员，或可视为“晋官难当”的样本。

　　“薄冰”之上风生水起有谁？

　　“晋官难当”这个说法，或许只能代表部分外调官员，而那些起身于山西本土的官员，和部分中央空降干部，大多能风生水起，结局圆满。

　　现任安徽省委书记张宝顺自2001年始，在山西为官9年，其中第一个一年半为省委副书记、第二个一年半为省长、剩下六年为省委书记。他仕途起步于共青团，后长期担任新华社副社长。空降山西后，正值山西矿难高发，为解决此一问题，先后推出“明晰产权”的私有化到“兼并重组”的国有化。

　　在其2004年担任省长期间，临汾矿难频发，根据一项统计，当时乡镇煤矿矿难死亡率是国有大矿的16倍，加之小矿层层转包之后矿难责任人难以明确，山西坊间甚至有“山西省长谁来干，临汾人民说了算。”在矿难压力之下，按照“资源有偿，明晰产权”原则，时任省长张宝顺将国有和集体所有矿权交给矿业公司和煤老板。

　　2005年张宝顺转任省委书记之后，矿难问题未解，环境污染问题、经济转型问题又开始出现，在其省委书记任内，临汾换了四任市长、书记一职曾出现200天空缺，省长换了三任，所幸自己未被矿难所累。

　　据《南方周末》此前报道，媒体掌门出身的张宝顺，在山西为官除了会议新闻，几乎不出现在媒体上。而且每次矿难或其他灾难发生时，作为新闻主角的一般是省长或其他人，而非省委一把手张宝顺。这和他的角色及曾深耕“国字号”媒体相关。不过，张宝顺很是乐于在人民网(49.84, -0.59, -1.17%)地方领导频道回复网友留言。

　　和张宝顺搭班子的王君，更属仕途畅达。王君是山西大同人，在山西煤炭系统工作26年，随后转战国务院多个部委，后因山西发生“9·8襄汾溃坝”事件，时任安监总局局长王君赶赴山西调查溃坝事故原因，当年9月，就地转为山西省代省长，接替早些时候引咎辞职的时任省长孟学农，属于少见的本省人出任本省省长。

　　所以，王君就任山西具有先天的优势，一是本土出身和长期历练、二是在中央亦多负责煤炭和安全生产，中央和地方的经历让他能够较好理顺山西各方面的关系，并抓住煤炭改革和矿难问题的关键。

　　王君到任后和张宝顺一起，推动兼并重组改革。在某次论坛上，王君说，“在煤炭的深度转化上，山西大力实施晋电外送战略，加快建设一批大容量高参数热电联产和煤矸石发电，变输煤为输电，积极发展煤机合成油、甲醇烯烃、煤制天然气等，促进煤炭资源的高效转化和高端发展。”

　　随着内蒙古成为全国煤炭资源第一大省，王君升任内蒙书记，正是中央对其治理山西的肯定。

　　接替者李小鹏，2008年从华能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上出任山西省副省长，离开这家资产总额近3700亿元的公司。上任之初，外界猜测其将分管和自己过往相关的煤炭和能源工作，但在实际的政府分工中，他接掌了建设、商务、外事、旅游等工作。

　　4年后，李小鹏在中共十八上当选中央候补委员，意味着仕途更进一步，开始真正迈向核心，随后又接替调任的王君，出任山西省省长。

　　但在被问到主政山西的压力时，李小鹏形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此次山西反腐，从《山西日报》来看，山西省政府两次集体表态，表示要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与以习近平总书记的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积极配合相关调查工作。8月30日，就在山西更换省委书记的两天前，李小鹏主持召开政府党组(扩大)会议，再度表示“中央反腐表明无论什么人、什么地方出现腐败现象和腐败分子，都要坚决反对、坚决清除。”

　　山西原省委书记袁纯清已经为山西腐败承担了领导责任。接下来，考验山西的是能源枯竭之后的产业转型，这一重担已落在王儒林、李小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