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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TIME），2015年2月2日 赢家：
美国 更廉价的石油意味着消费者将持有更多现钱，而国内石油生产商将受害
沙特阿拉伯 这个富裕的国家将因低油价而蒙受损失，但其竞争对手将受损更甚
印度 更低的油价将令政府每年省下105亿美元石油补贴
中国 油价每降低1美元都将转化成21亿美元的储蓄，中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逐步淘汰更廉价、更不清洁的燃料。
输家：
委内瑞拉 该国需要120美元一桶的油价方能平衡其预算，这将令其承担拖欠债务的风险
伊拉克 该国与伊斯兰激进反叛组织伊斯兰国的激战耗资巨大，其高度依赖石油收益
伊朗 油价可能迫使伊朗为缓和制裁压力而就其核计划与相关国家达成交易
俄罗斯 遭遇油价暴跌和西方制裁，政府方面预测其经济将陷入衰退
原油价格的暴跌，影响是全球性的。 CFP 资料
眼下，全球经济领域最重大的新闻是，原油价格降到了2009年以来最便宜的水平。其冲击犹如油站一角的叹息那样明显：那里的汽油价格已低至平均每加仑（编注：一美制加仑相当于3.785升）2.05美元，这相当于为每个美国家庭减税750美元。但石油不只是我们的取暖燃料，还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商品，其价格暴跌的影响已波及全球。油价暴跌有助于创造新的就业机会，也会危及已有的工作岗位，刺激或者减缓创新，在整体上鼓舞一些国家的同时削弱其他国家。以下，《时代》（TIME）周刊将探究，廉价石油将给美国、全世界以及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美国的前景
过去一年间，油价从2014年6月的107美元一桶降至今天的50美元一桶，猛一看，这样的价格崩溃对美国消费者来讲就像是俗语说的免费午餐。油价如此跌落，相当于减税1250亿美元；实际上也具有进步意义，因其最大受惠者将是工人阶层和中产阶层，他们的收入中有不成比例的部分花到了购买汽车用油和取暖用油方面。这个冬天，使用燃油取暖的每个美国家庭能省下767美元。眼下，这笔现金可以用来买一辆新车，或者一部洗衣机、一只电子设备、一些衣物或者外出吃几次大餐。
那理应推动消费，进而在更广泛的工业领域增加就业。高盛公司（Goldman Sachs）估计，低油价可能助推美国GDP多增长0.5个百分点，将GDP总增长提升至3.5%的水平，这样的增长速度理应维持住我们在过去几个月间目睹的那种基础牢靠的就业状况。经济未陷入衰退而油价跌幅超过50%，这种情形过去美国经历过两次，一次是1986年，再就是1990年代晚期，在这两个案例中，美国经济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都急速增长。
那么，何以廉价石油没有让市场兴奋起来？有两个让局面复杂的因素存在。首先，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及对能源渴求最强烈的国家，而其经济放缓已削弱了其对原油的需求。考虑到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贡献了大部分全球经济增长，华尔街已经吓坏了。因相当多的美国企业依赖中国市场的销售，美国消费者和企业从油价暴跌中获取的收益，完全会因中国经济增长放缓而在某种程度上被抵消。
但还有另一个因素起作用。油价跳水正迫使美国的页岩油和页岩气生产商想方设法应对国内的能源繁荣——伴随这种繁荣的是其对经济的影响。页岩油的开采相对昂贵，多数页岩油要求售价70美元左右一桶才是合算的。不少未来的页岩油生产项目正经历大幅度削减，原因正在于此。高盛公司近期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估计，美国石油业今年的支出将下降15%；伦敦经济咨询机构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估计，假如油价维持目前的水平，今年上半年美国石油业支出将剧降多达六成到七成。在石油工业领域，更少的投资意味着更少的就业机会。
多数经济学家会表示，总的说来，更低的油品价格对美国经济来讲在短期内是净收益。这么说是正确的。不只是消费者能以更低价格享受巨量意外之财，而且，国内能源领域在就业市场中所占份额真是相当微不足道，仅占美国全部非农业就业岗位的1.4%。但是，当下的经济复苏正为博士学位获得者和底层劳动者创造就业岗位而绝少形成中端就业机会，能源领域的机会对中产阶层来讲就是少数亮点之一。能源领域的薪酬高出全美所有工业领域平均年薪一倍以上。
那些就业机会有助于在所在社区刺激形成其他就业机会。纽约保守派智库曼哈顿研究所（Manhattan Institute）曾估计，美国有一千万个工作岗位某种程度上有赖于页岩油市场的繁荣，其中一些是要求具备高级技能的高薪工厂工作，这一千万个工作岗位每年创造价值4000亿美元的财富。全美制造商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anufacturers）估计，随着规模经济和更便宜的国内能源物流鼓励工厂就业机会内包回流美国，未来十年间，美国本土的页岩油和页岩气生产将在制造业领域另外创造一百万个就业机会。
未来几个月间的油价下跌具体会如何影响美国的就业、薪酬和经济增长，将向我们展示有关美国复苏的方方面面。美国消费者将花掉从廉价石油那里省下的钱，而后在其他方面刺激经济增长并创造就业机会吗？看起来有可能。但是，当他们把钱花在诸如消费类设备这种东西上时，他们最多只是在支持廉价的工厂工作和薪酬丰厚的工程师。也就是说，收益主要流向了社会经济谱系中的高端和低端岗位，而过去十年消费创造的收益正好一直存在于这两端。当油价下跌引发能源生产商减产，美国中产阶级将失去就业机会——正是那种美国需要，以确保价格反弹时复苏将会持续的就业机会。
饱受打击的得克萨斯州
在得克萨斯州，油价跳水不是庆祝理由。如果你是试图获得钻探权的租地人，尤其是如此：过去五年间，蜂拥而至的租地人一直在郡政府大楼内翻检布满灰尘的文件，并为物色在页岩油出产区的几千块地上拥有钻探权的人士而巡检一个个小镇咖啡馆。那几千块地分布在二叠纪页岩区（Permian）、鹰滩（Eagle Ford）、巴尼特(Barnett)和海恩斯维尔-博希尔（Haynesville Bossier）盆地区。
这是自1889年俄克拉荷马州爆发哄抢土地热潮以来最大规模的土地哄抢，并推动油井数量持续增长。据得州铁路委员会（Railroad Commission of Texas）的数据，得州在2006年有151283口油井，截至2014年9月，油井数量增加到185180口。而且，由于运用水力压裂技术将页岩中蕴含的原油释放出来，那些油井确实在产油。据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Federal Reserve of Dallas）的数据，过去四年间，仅仅是得州，一天就可为全球市场增产200万桶原油。那相当于另一个卡塔尔的原油价值。（编注：水力压裂技术即用水压将岩石层压裂，从而释放出其中的天然气或原油。该技术与下文提到的水平钻井技术一样，都是近年来在页岩油气开采过程中广泛运用的新技术。）
但这种对钻探权的渴求已戛然而止。得州韦科市（Waco）的经济咨询公司佩里曼集团（Perryman Group）负责人雷 佩里曼（Ray Perryman）表示：“一旦油价降低到大约65到70美元一桶，页岩盆地的多数采油活动就无利可图。”最近，来自业内的消息说，因为无利可图，鹰滩地区的页岩玩家已放手让数百名男女租地人离开。
像美国油气行业的其他公司一样，佩里曼集团也正在削减其投资支出。麦特多尔能源公司（Matador Resources）正在关闭其位于鹰滩的钻井平台。拉里多石油公司（Laredo Petroleum）将其2014年的投资支出预算从10亿美元大幅削减至5.25亿美元。得克萨斯农机大学梅斯商学院（Mays Business School）石油工程师兼金融学教授戴特莱夫 哈勒曼（Detlef Hallermann）表示：“得州的经济热潮正在减速。钻探经济已经刹车，钻探公司正在停止钻井——你将在那些地方看到失业。”
减少钻探新油井并关闭不重要的油井，自然意味着动用更少的普通工人、钻井安装工人和操作水力压裂设备的人力，但对食物链上的每个人来讲还意味着更少的就业机会。因为存在乘数效应的反转，页岩地区还将承受重击。（其他运用水力压裂法的重要地区，如北达科他州的页岩地带，也将感受到痛楚。）页岩繁荣曾催生住房繁荣、酒店繁荣和饭店繁荣——以及劳动力短缺，这推动了工资上涨。2013年，西得州的米德兰城（Midland）一度拥有美国最高的人均收入，达83000美元。那里是兜售庭院泳池和高端货车的好地方。
现在没有那么夸张了。佩里曼的分析模型预测，与石油业萧条关联的失业人口数量将在125000到175000人之间变动，这取决于油价会低到什么地步，以及油价的低迷状态将维持多久。他表示，在南得州的鹰滩地区和西得州的二叠纪盆地，石油业萧条造成的痛楚将最为强烈。“能源之都”休斯顿也将受到冲击。
但尽管就业机会将减少，石油产量却不会——至少不会首先减少。水力压裂技术是资本密集型投资，所以，从阿纳达科石油公司（Anadarko）这样的业内巨头到数百家私募股权支持的合伙企业，经营者通过垃圾债券和私募融资已借债数十亿美元。即便那些油井无利可图，也不能关掉了事——那些垃圾债券仍然不得不偿付，所以资金是必需的。随着一些公司被迫出售令人烦恼的钻探项目，还有数量巨大的资产重组正在发生。
得州页岩区油井的地方化融资结构意味着，石油业萧条带来的痛楚，其波及面将是广大的。典型方案是，一口油井收益的20%到25%要以特许金方式付给地下权益持有者，这笔钱通常由一个家族中的几代人分享。所以，花钱的情况将变得愈加罕见。廉价石油还将让得克萨斯大学头痛，因该校获得的254亿美元捐赠（仅次于哈佛大学）部分源自在其拥有的土地上打出的油井以及通过捐赠所得油井的收益。甚至那种用来从牛群中分出个别牛的截牛马（cutting horse）中品质最优的，其价格也可能收到冲击。
油价暴跌正在终结得州非凡的治理成就。在得州，产油郡的失业率曾经降至2.3%，不到全国平均失业水平的一半。联邦部门表示，得州能源领域的就业增幅曾经是州平均水平的五倍。据佩里曼提供的数据，自2001年以来，仅巴尼特页岩区就为得州经济贡献1202亿美元，缴纳45亿美元地方税，同时向州财政纳税超过60亿美元。
当然，对得州来讲，石油业的繁荣和萧条就像牛仔帽一样普通寻常。先锋自然资源公司（Pioneer Natural Resources）总裁提姆 多夫（Tim Dove）在高盛公司举办的一次能源会议上表示：“这是我们第五次经历危机，我认为我们会有办法渡过难关。”很好，他会有办法。并且，相较于1990年代经历上一次石油业萧条时，得州经济当然更加多元化了，已扩展到包括微电子、计算机、软件和生物技术在内的其他领域。
对得州人来讲，低油价不全是坏事。他们将像其他地方的每个人一样，从更低的油价中获益，大量消耗油品的一些工业部门如化工原料生产，也将从中获益。得州的就业机会仍将增加，尽管增幅会放缓；佩里曼估计，今年净增加的就业机会约为200000到225000个，而过去十二个月里得州创造的就业机会是440000个。
底线：对得克萨斯这个“孤星州”而言，石油业的繁荣期已经结束了。在就业和增长问题上，得州不得不承受这样的屈辱：看上去越来越像美国其他地方。
美国应出口原油么？
去年12月，在圣诞节前的经济不景气期，国会众议院能源和电力小组委员会在其木版装饰的会议室召集了一次不同寻常的听证会。议程是：美国是否应当解除长期存在的对大多数原油制品的出口禁令。
甚至在数年前，这样的提议可能早被立即驳回了。左派和右派政治家长久以来认为，美国对外国石油的依赖是最严重的国家安全威胁。但正如来自得州的国会共和党众议员乔 巴登（Joe Barton）在12月的听证会上指出的那样，“现在的世界已经不同了”。水力压裂和水平钻井这样的技术进步，已将美国国内的原油产量从2006年的每天500万桶提升到2014年晚些时候的每天900万桶。以某些指标来衡量，美国现在已是世界第一大石油生产国。当下国内原油产量的剧增与油价的急跌交相辉映，已引发有关旧政策价值的新一轮争议。来自阿拉斯加州的国会共和党参议员丽莎 穆尔科斯基（Lisa Murkowski）表示：“当下的能源革命”，“为我们的国家创造了一个扮演不同性质角色的机会，即成为重要的能源供应国和出口国。”
美国石油工业是原油出口解禁的幕后推动力量之一，石油巨头们渴望为诸如北达科他州巴肯（Bakken）构造带这种热点产区出产、数量丰富的轻质低硫原油开发新的市场。但在石油工业的游说力量之外，专业人士和经济学家早就认为，禁止原油出口的政策只是历史遗存而已。这要回溯到1975年，当时阿拉伯世界的石油贸易禁令新鲜出炉，更进一步的石油短缺困扰着国会山。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高级研究员迈克尔 莱维（Michael Levi）表示：“这项政策的最初逻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去年，美国商务部悄悄放松了对向外国买家销售冷凝物（一种超轻质油）的限制，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步。据一些估计，到2015年末，这一举措可能形成高达每天100万桶的出口。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转变让支持原油出口的人士喜笑颜开，但决定的做出不让公众知晓，又凸显了这一决定政治上的滑头。
但这并非一次典型的党派之争，而是政治分界线左右两端强大特殊利益集团之间的冲突。这一冲突将大型石油公司置于环保人士和炼油企业的对立面；环保人士对更多的钻探满怀警惕，而炼油企业认为，放松限制或将增加成本。由炼油企业组成的“消费者和炼油企业联合捍卫国内能源联盟”（CRUDE Coalition）执行主管杰 豪克（Jay Hauck）表示：“有理由担心，假如允许原油出口，油品零售价格将上涨。”（编注：美国媒体politico.com对该联盟意见更完整的报道是：取消原油出口禁令将推升美国国内的汽油价格，令美国更加毫无必要地依赖进口石油，并伤害降低对外国石油联盟依赖度的努力。）
学术界层出不穷的研究提出了相反的看法。前奥巴马总统顾问、现任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on Global Energy Policy）主任杰森 博多夫（Jason Bordoff）表示，“改变禁止原油出口的政策并没有太多负面效应”。研究认为，改变这项政策将给予美国在全球石油市场上的灵活性，并给消费者带来一定好处。但那一现实并未影响到选民：由偏左的智库美国进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主持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每十个选民中就有七人反对允许能源公司向外国出口油气。
结果是，一些可能乐意放松禁令的国会议员担心，油价上升时选民会惩罚他们——就好像油价将不可避免地上升一样。假如奥巴马行政分支不采取行动，众议院能源委员会主席穆尔科斯基计划提出立法动议。但那样一来，这就变成一个公开的问题了。
最大的输家
委内瑞拉经济已经千疮百孔，其年度通货膨胀率超过60%，本币兑换美元去年已贬值65%，过去两年间其外汇储备下降了大约30%。主要因进口商强烈要求获得硬通货币，委内瑞拉商品短缺严重，四处可见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排队者。最近的一个周日早晨，在首都加拉加斯一家超市外，60岁的实验室助理安东尼娅 罗德里格斯（Antonia Rodriguez）正排队等待购买牛奶。她表示，“这个政府就是一坨屎”。“没有食物！要是查韦斯还活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委内瑞拉拥有世界第一的石油储量，其前总统乌戈 查韦斯利用从石油生产中获得的现金，顺利推动了他的社会主义革命。这个国家海外收入的大约96%源自出售石油。但查韦斯已经不在人世，其继任者尼古拉斯 马杜罗于2013年4月当选总统，正为查韦斯收拾残局。包含出售时低于国际基准油价的更重质原油在内，上周，委内瑞拉的原油价格平均仅高于39美元一桶。经济学家估计，委内瑞拉亟需超过100美元一桶的油价方能维持其庞大的开支。今年，委内瑞拉完全可能拖欠债务。可以证实的是，廉价石油没有对其他哪个国家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编注：1月21日，马杜罗在委内瑞拉国会发表演讲时提到，委内瑞拉当时的原油价格是38美元一桶；文中所述“上周”大致指此时，《时代》周刊印刷版系提前一周多出版。）
去年，马杜罗遭遇了十多年以来委内瑞拉最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眼下，随着石油收入暴跌，马杜罗的支持率降到22%，并且看上去还在下降。甚至那些查韦斯曾经的支持者，如罗德里格斯，也对马杜罗处理经济的手段不满。两度竞选总统的坚定反对派人士恩里克 卡普里莱斯（Henrique Capriles）已号召进一步展开抗议。对政府来讲，唯一的有利因素是反对派四分五裂并且软弱乏力。但因缺乏查韦斯的领袖魅力——这种魅力曾在过去帮助查韦斯挺过经济困难时期——马杜罗或许容易遭到其统一社会主义党党内对手的指摘。（编注：2012年10月，已担任委内瑞拉总统14年的查韦斯竞选连任总统成功，马杜罗受查韦斯提携，担任副总统；查韦斯于2013年3月去世后，马杜罗暂行使总统职权，并于2013年4月赢得选举。他被视为查韦斯的衣钵传人。统一社会主义党是委内瑞拉目前的执政党和第一大党，马杜罗是其党主席。）
廉价石油令马杜罗举步维艰，他将目前委内瑞拉遭遇的重重困境归因于西方展开了针对委内瑞拉的“经济战争”。推行实用主义的经济政策或将伤害委内瑞拉的穷人，而正是这些人构成了支持马杜罗的基础。查韦斯十多年前开启的货币管制政策早就催生了黑市交易，美元在黑市上的售价是其官方最高价值的30倍。但令本币贬值或结束管制，或将加剧通胀并降低委内瑞拉人储蓄的价值。
另一个选项或许是，结束对零售汽油一年120亿美元的补贴，这项补贴使得委内瑞拉人仅仅花费几十美分就可将其汽车加满油。从经济上讲，考虑到油价之低，这或将更易于进行；但从政治上讲，则可能引发大规模骚乱——1989年类似的举措尝试后引发了骚乱。
油价崩溃早已削弱委内瑞拉的反美外交政策。从查韦斯时代开始，委内瑞拉就充当了古巴的主要庇护者，向这个共产主义岛国每天运送差不多10万桶原油，每年提供50亿到150亿美元援助。但是，随着油价低于每桶50美元，依旧如此慷慨，马杜罗负担不起——对这一点，古巴总统劳尔 卡斯特罗心知肚明。纽约城市大学伯恩纳德巴鲁学院（Baruch College）古巴问题专家泰德 韩肯（Ted Henken）表示，来自委内瑞拉的确切支持付之阙如，或许已令卡斯特罗“更渴望与美国协商”，并已“赋予美国影响力”。去年12月哈瓦那与华盛顿之间历史性的和解或许不大可能发生在一个油价高企的世界。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现在预测，委内瑞拉经济将在2015年收缩7%。然而，马杜罗主要谈到的是有必要“深化”社会主义“模式”。查韦斯1999年担任总统后出访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并广邀其领导人前往加拉加斯参加一个主要峰会。部分是因为9 11事件发生，以及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进行反恐战争，油价攀升并维持了多年。马杜罗也刚也结束了一次相似的OPEC成员国之旅，他希望说服那些国家抬高油价，也希望为委内瑞拉筹措资金。在最近由委内瑞拉讽刺漫画家伊多（Edo）创作的一副卡通中，马杜罗被描绘成一名汗流浃背的弄蛇人，试图说动一桶油涨价。到目前，这个魔法尚未凑效。（编注：伊多又名Eduardo Sanabria，供职于委内瑞拉媒体El Mundo[世界报]。其所绘图中，马杜罗说的是西班牙语“i Sube!”，大意相当于中文的“我上升”，图中是一只陷入地中的木桶。）
展望全球
预测油价未来走势是一件容易事？看看IMF超级乐观的分析师去年10月在观察全球石油工业走向时得出的结论吧：他们向全球警示了原油价格上升的风险。IMF估计，假如伊斯兰国战斗分子得以向伊拉克境内继续推进，并攫取该国价值连城的油井，一年时间内油价可能上涨多达20%。IMF的结论是，负面效应足以令全球经济损失最多达1.5%。
已经发生事的绝不是这样。打击伊斯兰国的战争在伊拉克继续肆虐，但该国原油生产还在继续。事实上，到去年11月，伊拉克原油生产达到了创纪录的一天400万桶。与此同时，俄罗斯12月的原油产量达到每天1067万桶，也创下后苏联时代的记录。在美国，即便油价已极低，原油产量相较于仅7年前还是增加接近一倍，而且预计短期内还将继续增长。2014年，全球一天的原油产量总计达9218万桶，这是一个创纪录的数字，意味着每天接近100万桶原油过剩。结论是，全球经济不必惧怕高油价。
至少现在不必惧怕。低廉油价的长期影响有赖于油价是否会持续多年保持低迷。高盛公司已将其油价预测大幅削减至2015年的50.40美元和2016年的70美元，而其2008年曾预测油价可能最终达到200美元一桶。一些交易商甚至打赌称，到6月油价可能低至20美元一桶——自9 11袭击事件之后不久至今，这样的价格尚不曾出现。
经济学初级课程里或许会暗示，极低的价格理应诱发更多消费，但在美国之外，那种事实际上并未发生；在美国，1月9日之前的四周时间里，燃油消费较一年前上升了7.1%。去年10月，IMF曾就油价暴升带来的负面效应提出警告，现在同样是IMF，已将其全球经济增长预测调低了0.3%，纵然过去近六年时间里油价更便宜了。国际市场上有太多原油——全球原油存货去年几乎以一天80万桶的速度增加，而买家不足。
沙特阿拉伯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闲置产能，其尚待开发的原油可以像拧开水龙头那样加以利用；通过削减产量，该国可凭借一己之力反转油价下滑的趋势。过去沙特有过这方面的举动，最近的一次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引起油价暴跌之后。
但在去年11月，沙特及其OPEC伙伴国的做法有所不同，它们将原油产量稳定维持在一天大约3000万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沙特或许想遏制伊朗和俄罗斯这种惹麻烦的政权，这些国家不大能耐得住低油价，同时还在与OPEC之外的国家新出产的原油搞削价竞争。（在沙特，原油开采成本不高，远远低于在得州运用水力压裂技术采油，或是在巴西海岸之外钻探深海油井的代价。）去年11月末，沙特石油大臣纳伊米（Ali al-Naimi）表示：“不论油价如何，削减产量并非OPEC生产商的兴趣所在。”至于100美元一桶的原油，纳伊米表示，“我们也许不会”再见到了。而只是近在一年前，这个价格似乎还被视为新常态。
那些话令人震惊；国际能源署（IEA）称其为“石油历史中的里程碑事件”。总之，OPEC是个同业联盟，而一个同业联盟的全部目的就在于为维护生产商的利益而控制价格。但同业联盟要求事实上的垄断，而对OPEC来讲，垄断愈发不再是事实。OPEC的原油产量在2013到2014年间几乎没有变化，而包括美国在内的非OPEC国家的产量一天增加了200万桶，这个产量恰好大约是全球原油供应过量时的规模。
眼下，石油公司突然遭遇资金紧张，它们对低油价的反应是减少新的勘探和钻井，所以产量增长将最终放缓。中期来看，廉价石油可能会伴随我们一段时间。对农场主而言，那是一件大好事，比如，现代农业是能源密集型产业，其密集程度令人难以置信，甚至高于制造业。印度尼西亚和埃及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可以利用低油价的机会，最终逐步淘汰极其昂贵的燃油补贴，而代以更优质的开发性支出。
但长期来看，廉价石油就像廉价食品一样，对这个星球不利。对两美元一加仑的汽油，已有美国人的反应是购买更大型的货车，而混合动力汽车的销量正在下降。随着便宜的原油削弱了转向可再生能源的一些经济上的基本依据，太阳能开发公司的股票和石油公司一道下跌。但最最糟糕的地方在于，廉价的原油只会令人欲罢不能。与能源消费有关的二氧化碳排放中，石油占了36%，这样的排放助力2014年成为有记录以来最热的年份。我们无法预测油价将何去何从，但推动消费石油的代价却越来越清晰可辨。
（听桥编译自2015年2月2日《时代》周刊[美国版]，原题：“The Cost of Cheap Fu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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